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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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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萬裏無雲,碧藍如洗。

沈府馬廄。

林鴉嘴裏叼著根草,雙手枕在後腦勺,翹著二郎腿躺在草堆上,思索來了沈府半個月的進展。答案自是沒甚進展,他還是在外門逗留,每當想要接近那條巷道都會被喝住,然後趕回去。

至於小說話本中那等人手不夠便從外門調用下等仆人或是短工的情況,於是進入內宅見到貴人從此榮華富貴的事情更是完全不可能。

真到了缺人手的時候必然是宴席,宴席上來的都是京都貴人。調用下等仆從或短工到前廳伺候不到翌日便會成為京都裏的大笑話,因此,身為短工的林鴉完全沒有機會進入巷道另一側的天地。

正思索著,看守馬廄的牛老頭進來,見到林鴉懶洋洋的模樣便大喝:“起來幹活!馬料沒切好,馬廄沒收拾,還有馬具馬槽,你是讓我來收拾嗎?”

林鴉‘呸’了一聲吐掉嘴裏的草,彎起桃花眼笑嘻嘻的從草叢下面掏出一壺酒並一碟炒花生:“我是那等人嗎?牛老頭,你我相處半個多月,您還不清楚我是什麽人?”

牛老頭一見那酒和香噴噴的炒花生便挪不開眼,邊罵邊擼起袖子:“你這等刁滑,倒讓我有理變無理。”嘴裏罵罵咧咧,臉上卻無怒容,滿是無奈妥協。

林鴉笑道:“那您還要嗎?不要我可帶回去,孝敬桃兒姐姐去。”

牛老頭瞪眼:“孝敬她何須浪費這些好物?只管腆著你的臉,到她面前,進她房裏,便叫她軟了心志任你作為。”說完,便要搶過他手裏的酒和炒花生。

林鴉作勢躲了幾下便讓他搶走,隨後說道:“我可不是那等人。那些漂亮姐姐們都是要好好疼愛,不能辜負的。”

牛老頭灌了口酒,擡頭見一眼笑嘻嘻的林鴉,哼了哼,說道:“你要真是這麽想,便在外門裏找個相好的,回頭去找管事的說說情,讓你倆成婚。別一天到頭跑到巷道那,須知你我身份低微,別成天做著碰上貴人一步登天那等不切實際的夢。”

林鴉:“這你倒盡可放心,我對內苑裏那些千金貴人們沒有半點興趣。”他只是對那個癱子沈太傅的身體感興趣。

牛老頭:“不是最好。”

林鴉:“牛老頭,你吃了我半個多月的酒,是不是該給我點報償?”

牛老頭吃到嘴裏的酒吞也不是吐也舍不得,咽下去後才說道:“這半月來,老漢我可讓你幹活了?”

林鴉:“您這話可不厚道——我天天切馬料、餵馬洗馬還得清掃馬廄,幹的可不少。”

牛老頭當即指責:“你幹的那叫活嗎?馬料切得亂七八糟,餵馬洗馬差點把馬放跑,唯一值得稱道的一點便只有馴馬。可馬廄裏的馬無一是烈馬,你馴了也無用。要不是見你手上有些繭子,我當你是哪家公子少爺吃飽閑的出來當個馬倌。”

林鴉摸了摸鼻子,叫他訓得無話可說。

他倒不是真的少爺命,在山中的生活亦是艱辛無比。只是他做飯不會、收拾家務更是不會,自恃堂堂男子,除了捕獵或拿了銀錢下山采買熟食之外,其餘全是師父所做。

林鴉這人,當真是應了少爺的身子奴才的命。本就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偏是只愛吃喝玩樂吃不得苦。他那師父雖不是個寵人的主,卻也待林鴉無可奈何。林鴉此人,即便在汙穢塵垢堆裏生活,自身也能永遠維持光鮮亮麗——死也不肯動手。

“男兒志在四方,怎可拘泥於區區馬廄中?”

牛老頭:“那你還要去哪?”

“自然是去另一馬廄馴服烈馬,若叫人看中,帶進軍營裏,伺候軍隊裏的馬。若是再幸運些,或許能見到馬王也不定。”

牛老頭鄙夷的瞪了一眼,說道:“沒志氣。”

林鴉笑瞇瞇的,卻不反駁。



春光明媚,澤被園中姹紫嫣紅。三兩個貌美婢女手持白凈瓶,小心翼翼采下花瓣上的晨露。相互之間偶爾嬉笑兩聲,便有一女沿著小徑行至湖邊。遠遠瞧見對岸拱門處一隊美貌端莊的婢女魚貫而入,隱入假山中,走上游廊,瞧著像是往花廳走去。

這婢女不由自主將心中疑惑道出:“瞧著是到會芳花廳,那兒是招待女客的地方。沈府來了哪位女客?”

會芳花廳向來是沈府招待女客的地方,今日這般陣仗,約莫來的女客身份不低。便有一圓臉婢女湊上前來說道:“聽聞是大姑娘回府,要住上幾日。”

沈府大姑娘名為沈長寧,是沈太傅的嫡親妹妹,比他小上十幾歲,早幾年便嫁出去。如今回府住幾日,沈太傅自是讓人盡心盡力的伺候。

先前感嘆的婢女說道:“不知什麽時候我們也能到內院裏伺候。”

她們雖然也是內苑裏的婢女,卻只能在花園裏采些晨露、幹些伺弄花草的活兒。內院婢女卻不同,她們能跟在貴女、貴婦們身邊學習,吃住用度較普通人家的小姐都要好些。而且內院婢女們有時候能見到外男,不定哪時被看中帶走,翻身成了主子。

後頭的婢女靜靜采完晨露便吆喝其他人回去,卻又墜在後頭,叫圓臉婢女幫忙把白凈瓶帶回去,自己穿過花園、繞過假山來到西北角落一扇小門。她敲了四五下,見未有人應便有些急,背後忽的傳來呵斥,嚇得她連忙下跪認錯。

林鴉跳下假山,扶起這婢女順道情真意切的認錯:“鈴兒姐姐,是我的錯。我騙你,嚇你的。”

鈴兒怒極,臉都漲紅了,指著他斥道:“不知輕重!道我好心好意提醒你,大姑娘今日回府必然會去馬廄一趟。特意趕來告知你,誰知讓你嚇得魂都沒了。”

林鴉連忙道歉:“對不住,我的錯。鈴兒姐姐,不然您拿刀砍我幾下,洩洩氣如何?”

鈴兒:“刀呢?”

林鴉撓著後腦勺,滿臉為難:“下回帶來成不?”

鈴兒氣極反笑,“油嘴滑舌。”

林鴉笑嘻嘻的,從懷裏掏出珠花:“鈴兒姐姐,你的情哥哥令我帶給你的珠花。我可幸不辱命。”

鈴兒搖頭,見到那珠花便又含羞帶怯,睨了林鴉一眼說道:“下回不要你來。”說完便離開。

林鴉搖頭晃腦唉聲嘆氣:“女人啊,過河拆橋。”

不過,沈大姑娘回府?倒是他進入內苑的好機會。

這邊廂,沈於淵見到分別兩年的親妹,雖是性情淡薄之人,見著激動落淚的親妹也有些動容。他嘆道:“別哭了。”

沈長寧抹掉眼淚,語氣有些沖的回答:“你受傷癱了幾年也不告訴我,沒半點兄妹情誼不說,現下倒是連我哭都不肯麽?”

沈於淵神色淡漠,聽了這話也無動於衷。他本就性情淡薄,加之練了門高深功夫,使得容顏不老卻也帶來後果,便是情感更為冷漠。仿佛那門高深功夫是修仙功法,絕人七情六欲。

沈於淵淡聲說道:“我沒事。”

沈長寧恨道:“你要是有事,我便領兵殺進宮裏,將他元家祖宗屍骨全挖出來。”

元為當朝國姓,沈長寧這話可謂大逆不道,若傳出去恐怕是抄家滅族的罪。但這話出自沈家唯一的嫡長女之口,又有權傾朝野的沈侯爺、沈太傅在側,便是聽了,怕也是捂住耳朵當成什麽都沒聽到。

沈於淵:“別胡說八道,你剛回來,先去休息。”

沈長寧擔憂,欲言又止:“兄長,你的腿……”

“無礙。”沈於淵放下茶杯,道:“過段時日便能行走。”

沈長寧驚喜:“當真?”

“嗯。”

沈於淵修煉的那門功夫,雖斷人七情六愛,卻也有諸多好處。當年沈於淵權勢、威望過大,加之沈家為當朝世家之一,順帝忌憚,暗地裏動了些手腳致使沈於淵癱了。沈於淵暫退朝堂,隱居附中。誰料順帝重病時,內憂外患之下竟唯有向沈於淵求助。

世人皆道,沈於淵風骨錚錚,乃正人君子。他不計前嫌,忠君為民,一舉鏟除奸賊,穩定元家江山。

此為外人傳道,事實如何,個中人才知。

沈長寧便將心放回肚子裏,起身說道:“我先去看我的寶貝將軍,兩年未見,不知他可還好。”

她口中的寶貝將軍,卻是未嫁時常伴左右的一匹極通人性的駿馬。後來沈長寧出嫁,那匹馬也因出征多次留有無數暗傷,便留在府中好生照料。

沈長寧待字閨中時,亦是沙場有名的巾幗女將。

沈於淵派了身邊的暗衛跟在沈長寧身邊,隨她去探望那匹老馬,而自己則是回到書房查看探子發回來的消息。

那廂,沈長寧見到心心念念的老夥伴,卻發現它病得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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